诗画双栖黄之淑

　　清代吴川黄之淑，不但是著名女画家（详见《湛江日报》2018年5月24日A13版，拙文《清代吴川女画家黄之淑作品珍藏北京故宫博物院》），还是一位有名的诗人，是一位诗画双栖的女性大家。她的书画《墨兰图》轴，被故宫博物院收藏；又被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李湜收入由紫禁城出版社出版的《故宫藏女性绘画》中作研究推介。她是清代一位著名闺阁女画家，主要是以表现兰草为主的花鸟画家。她《墨兰图》轴中的“兰叶用笔具急缓、粗细、顿折等多种变化，兰花俯仰开合，多姿多彩。作者以活泼多变的表现技法展示出兰花潇洒飘逸的美感。”（故宫博物院藏黄之淑《墨兰图》专家鉴定语）黄之淑的书画作品为后来专家学者研究古代女性画家及书画提供了充分的依据。除了李湜研究馆员对闺阁画家黄之淑进行研究外，还有不少现代专家学者进行认真的研究。湖南株洲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美术系讲师佟宇婴认为黄之淑《墨兰图》，不但将“纤弱不屈、高洁雅致”的兰草品格表达得淋漓尽致，而且对兰草赋予高尚的人性品格，这是一个画家的最高境界！同时，2014年8月，川峪在《中国古代囡画家》和2016年4月笑溜达在《细数古代那些色艺双绝的女画家》，以及2017年9月马青原《从古代到民国，中国绘画史上的女画家们，作品美不胜收》中，都分别对黄之淑的书画作品进行认真的探讨和深入的研究，均一致肯定她“更创以双勾水仙法绘双勾墨兰，别具特色”，甚至认为她与“古代那些名垂青史而又色艺双绝的女画家”管道升、柳如是、马守真、陈书、文俶、黄媛介、马荃、恽冰等齐名。因此，黄之淑在中国古代女性画家中享有盛誉，为世人所推崇。

黄之淑《石兰》扇面画

　　黄之淑不但是一位著名女画家，而且还是一位女诗人。她的名字被《历朝书史》收录；所著《兰娵女史诗》一卷，刻入《国朝闺秀诗选》。她的诗被人们推与汪端（1793—1839，钱塘今杭州人，字允庄，清代女诗人）齐名。

　　下面一个事例则可说明这一点。

　　清道光四年（1824） 七月四日， 陈裴之（1794—1826，钱塘人，字孟楷，号小云，别号朗玉山人，清代诗人）的侧室王子兰（字紫湘，一字畹君，秣陵人）22岁英年早逝。是时，江浙与陈裴之和子兰要好的诗友尤其是女诗人，皆吟诗作挽纪念。首先是汪端泪绠千丝，诗成八首七律，其中之一就是：

　　泪洒西风黯碧纱，钿蝉零落吊明霞。

　　云中紫凤长离鸟，池上夭桃薄命花。

　　夜月空林呼妙子，晓钟残梦见瑶华。

　　疏星三五光初掩，愁看银河络角斜。

　　汪端这首七律道尽了与诗友子兰生前的交谊，子兰昔日“蝉”形“钿”饰和“云中紫凤”的打扮时常浮现在诗人眼前，赋诗酬和就像“碧纱笼”那样，深受人赏识、重视；然而，正值金色年华之际，却意想不到子兰“夭桃薄命”，令诗人汪端感到成了“长离鸟”，惊闻噩耗之际，即时“泪洒”衣襟。

黄之淑书法

　　而跟随家人寓居扬州的吴川黄之淑，同与汪端、子兰等江南女诗人常有往来，感情甚笃。此时，黄之淑正在芜城（广陵城，故址在今江苏省江都县境），得知诗友子兰病故，便作诗以挽悼：

　　芜城新秋惊闻畹君妹金陵之讣，寄此奉挽并慰

　　朗玉弟吴中，岭南女史黄之淑耕畹。

　　记从官阁见瑶华，玉镜新妆丽晓霞。

　　画出蛾眉二分月，簪来蝉鬓六朝花。

　　蘼芜隋苑迟春燕，杨柳苏台隔暮鸦。

　　江北江南成小别，经年消息望天涯。

　　岂料长离逝女床，琼枝消息断金堂。

　　紫钗入梦银镫暗，钿笛回波水槛凉。

　　剪爪心坚来世约，招魂诗爇返生香。

　　玉箫再见寻常事，好念高堂两鬓霜。

　　从以上黄之淑挽畹君并慰吴中朗玉的两首七律诗来看，与江南姐妹诗友如汪端的诗都具有细腻、形象、温婉、悲伤的特点，也是闺阁诗人的共同点。黄之淑和汪端对昔日诗妹子兰的“蝉钿”“蝉簪”“紫钗”“瑶华”“云中紫凤”“钿笛”等的穿戴装束、吟赋歌舞作了相同的回忆描绘，可见王子兰给人的印象在姐妹诗人中是何等的深刻！同时，汪、黄二人对诗妹的早逝从惋惜到悲伤，也同样淋漓尽致地表现在诗上：汪端从“晓钟残梦”想到了“长离鸟”，再到热“泪”倾“洒”；而黄之淑则是从“江南江北成小别”，“望断天涯”“长 离逝女床”到“消息断金堂”，再到“来世约”等，都无不令人肝肠痛断。

　　但是，黄之淑对子兰诗妹生前回忆的细致刻画，更是入木三分。例如：记起自从“官阁”相见，子兰佩戴着玉白色的花，穿着新妆犹如明月一样，光彩照人；至于子兰那“二分月”的“蛾眉”，更是贤淑温雅的具体表现；姐妹诗好曾经在一起时，一边剪着指甲，一边促膝谈心，或一边吟唱，真是终生难忘……

　　此外，黄之淑用典和旁引较多，而又贴切。例如“隋苑”，园名，为隋炀帝时所建，也叫上林苑、西苑，故址在扬州市西北。唐杜牧《寄题甘露寺北轩》诗有：“天接海门秋水色，烟笼隋苑暮钟声。”二者均有同工异曲之妙。次如“春燕”，指春天燕子，但语出唐杜牧《秋晚怀茅山石涵村舍》诗：“帘前白艾惊春燕，篱上青桑待晚蚕。”又如“杨柳”，指《杨柳枝》词，如唐薛能《杨柳枝》：“刘白苏台总近时，当时章句是谁推？纤腰舞尽春杨柳，未有侬家一首诗。”其中“苏台”也出于此，相传为春秋时吴王阖闾所筑，夫差于台上立春宵宫，作长夜之饮。还有“暮鸦”，指黄昏时归巢的鸦雀，唐李商隐《隋宫》中有：“于今腐草无萤火，终古垂杨有暮鸦。”道尽了悲凉凄惨！再有“女床”，山名，《山海经·西山经》：“西南三百里，曰女床之山……有鸟焉，其状如翟而五采文，名曰鸾鸟。”也出自李商隐《碧城》：“阆苑有书多附鹤，女床无树不栖鸾。”后有“琼枝”，喻贤才，如唐李德裕《访韦楚老不遇》诗：“今来招隐逸，恨不见琼枝。”再后如“返生香”，十分巧妙地引用矮人于丹初“身通百艺”又贤淑孝道的典故，以此来挽念逝去的诗妹子兰。

　　最后，黄之淑还念念不忘昔日姐妹欢聚一堂时吹拉弹唱、琴棋书画中的雅乐情景，即使像“玉箫”吹奏已成“再见”，也是人生的“寻常事”，可想到还有“两鬓”白发的“高堂”父母，怎不教人悲伤呢？由此可以看出，黄之淑细腻的情感，情真意切，诗情并茂，铸就体察入微的诗篇！

　　综上所述，黄之淑既是一位著名闺阁书画家，又是一位享有盛名的女诗人，是吴川历史上不可多得的女性诗画家！

　　（作者单位：吴川市地方志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