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毕业于暨南大学新闻系。在大三的艺术鉴赏课上,老师播放了一段谭盾的交响乐《地图》,第六乐章《听音寻路》的屏幕上写着:“93年来过凤凰,遇到一位用石头揉搓出音乐的老头,音乐完还能用石头抛出《易经》中的卦象摆位,我决心回来找这位老人,可惜人去楼空,人已作古。”这段话像闪电一样直击我的心灵,到现在仍记忆犹新。太多民俗已经逐渐消失了,我立志报考中山大学人类学研究生,我希望能够记录民俗、研究族群文化,当时考试专业课高出分数线40分,只可惜英语差了1分,与人类学研究生失之交臂。但是研究族群,记录民俗,这份初心我一直坚守着。
2009年,我初到凤岗文化服务中心工作,时值东莞各镇街镇志和村志编纂工作伊始,我参与了对凤岗镇及12个村(社区)风物的调研,对凤岗镇历史沿革、族群迁徙、传统习俗、抗英抗日战斗史、华侨文化等有了深入的了解,我把在历史进程中衍生出独特的凤岗族群文化整理写进了《凤岗镇志》。宋代郑兴裔《广陵志·序》中写道:“郡之有志,犹国之有史,所以察民风,验土俗,使前有所稽,后有所鉴,甚重典也。”为了发挥地方志资治之鉴、教化之律、存史之典最大化的作用,我反复深入实地考察和走访知情者,力求真实还原尘封的历史和民俗面目。盛世修志,志载盛世。每每翻看地方志,仿佛一位睿智老者向我娓娓道来他们的力量与斗志、智慧与汗水、忠诚与热血。记载先辈的史绩、继承历史的光荣、铭记历史的教训是后人的责任。
志书具有全面性、权威性、本土性的特征,为我的红色资源、传统饮食、文旅结合、家风家训、基层治理、产城融合等论文提供了详尽的素材。在《探索红色资源保护利用的理论和实践》论文中,我在《塘沥村志》中追寻广东人民游击战争战斗英雄、中国共产党模范党员黄友和老虎山下五少年的足迹,探寻作为东江纵队飞鹰队根据地的端风学校里的星星之火,聆听大路剧团里《白毛女》客家话版的歌声,感受印发《大路报》宣传抗日思想那铿锵有力的最强音。在《凤岗镇传统饮食研究与乡村振兴发展路径思考》论文中,用饮食人类学的方法,逐本村志查找广府人和客家人的迁移地和饮食特点,分析饮食引领乡村振兴的路径,一副迁徙地图在眼前徐徐展开,仿佛能触碰到千百年前先辈的生活图景。撰写《探索雁田基层自治经验》论文时,在《雁田村志》中感悟邓氏家族瓜瓞延绵辉煌了800年,是因为东莞第一个百亿村传承了吃苦耐劳、戒骄戒躁的家风。
本文作者在2021年“留莞过大年 凤岗是我家”客家年文化体验活动上讲解纂香书室建筑文化和麒麟舞文化
村志中还蕴藏着传统文化的宝藏。申报中国客家山歌之乡的时候,我翻阅《黄洞村志》中手抄山歌的记录,对始于元代、盛于明清、采用赋比兴手法具有诗经遗风的凤岗客家山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拜访了手抄本作者张仁和老先生,撰写《客家山歌美学研究》论文,对劳动歌、仪式歌、礼俗歌、情歌和儿歌进行了深入研究。客家山歌就是历代社会文化的活化石,我的思绪还跟着四句板和五句板歌词飞向远方。申报竹塘麒麟舞为广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时,我在《竹塘村志》中探寻麒麟舞起源和发展脉络,对保留了300多年明朝时期的舞蹈风貌和原始形态有了深入研究,对客家人世代相传的艺术文化有了深入了解,能从麒麟下山、寻青、食青、吐青一系列动作中,感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美好愿景。客家麒麟舞具有典型的民族性、民俗性和民间传承性,在民族学和民俗学的研究上有着特殊的意义。在《油甘埔村志》中了解客家传统婚礼的完整流程,在《凤德岭村志》中了解客家传统民居建筑的特点,我把对村志的研究写进了《凤岗传统民居建筑研究》论文中。
族群依托文化特质而存在,一旦文化特质不复存在,那么族群就失去了根本。地方志是研究当地历史、文化、乡情最重要、最直接的渠道,在大力实施“百千万工程”、推动乡村振兴的今天,借鉴史志记述,在为乡村振兴提供依据和参考、增强文化自信、留住乡愁等方面具有重要作用。特别是在“百千万工程”高质量发展中,以文旅结合为载体,从地方志中将民俗、民间文艺、传统饮食、传统建筑等文化传统加以整理,对人居环境的提升、城中村改造、产城融合等有着重要参考和指导作用。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方志人要充分发挥方志存史、资政、育人的作用,不忘初心,为党立言、为国存史、为民修志,为实施“百千万工程”作出更大贡献。
(作者单位:东莞市凤岗镇党建工作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