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缘分。人的一生中与什么人相处、从事什么工作,与缘分密切相关,但缘分可遇不可求。
一、结缘——意料之外,服从安排
我的母校是华南师范大学,我学的是数学专业,1982年1月毕业留校后一直在高校工作。1997年8月以前,我不知道什么是地方志,更不会想到我这辈子会从事地方志工作、担任省地方志办主任,而且一干就超过17年。1996年4月,省委组织部安排我挂职锻炼。1997年上半年,省委组织部对我进行考察,初定我挂职结束后担任原单位一把手。但到8月,省委组织部找我谈话,告知我的工作安排有变动,改任省地方志办主任。当时我很愕然也很纳闷,一时无法接受。我提出,我学的是数学专业,从事地方志工作没有一点专业基础,而且我一直在高校工作也很适应高校工作,希望不要调整我的工作安排。但省委组织部态度很坚决,我的组织观念也比较强,最终我服从组织安排到了省地方志办。到省地方志办工作应该是我这辈子的缘分吧。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确与地方志很投缘!
2015年4月17日,在全国地方志机构主任工作会议上,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组长王伟光(左)向本文作者(右)颁发“志坛耕耘十八载”荣誉证书与纪念奖牌
二、惜缘——用心用力,事在人为
既然是缘分就应该随缘、惜缘。1997年我上任时,在干部职工大会上讲的第一句话就是,到省地方志办与大家共事是我的缘分也是大家的缘分,我会珍惜这种缘分,也希望大家珍惜这种缘分,互相支持,真诚合作,共同做好地方志工作。从此,开始了我人生中的方志缘。
广东省地方志办成立于1984年3月,第一任主任黄勋拔任职超过13年。我是第二任主任,任职超过17年,在全国省级地方志办主任中任职时间最长,把职业生涯中最好的时光、最充沛的精力献给了地方志。我感到庆幸和安慰的是,这17年中我遇到了很好的人缘和事缘,包括关心支持地方志工作的好领导、理解配合我的好同事、做事成事的好环境,使我开心顺利地工作,和大家一起做成了一件又一件很有社会价值的事情。
我到省地方志办任职之初最大的感受是,当时在省直单位中,地方志办绝对是排名第一的“弱势”部门,不少人甚至不知道有地方志办这个机构。当时有这么一句话,叫“得志不修志,修志不得志”。这与人们对地方志的认识水平有关,也与地方志工作的性质和现状有关。地方志不直接产生经济效益,社会效益主要在未来与长远。同时,当时地方志工作主要是编“一本书”——记述历史的书,离社会现实较远,现实作用不明显。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注重经济效益的年代,人们容易忽视地方志的重要性。上任之初,我的情绪曾受此影响,一度波动较大。上任不久,我向分管省领导请示工作时,他一句“有为才能有位”的话对我触动和启发很大,成为我的工作动力,至今记忆犹新。几个月后省政府召开全省第三次地方志工作会议,我把这句话作为一个重要观点写进了工作报告。我认为,改变地方志地位不高、不受重视的状况,不能完全指望别人的支持而应主要靠我们方志人的努力,通过发挥地方志的积极作用来凸显地方志的社会价值,提高地方志的社会地位。既然从事地方志工作是我的缘分,就应安下心来做些实事。
由于地方志工作地位低、难度大,做好地方志工作更要用心用力。17年来,我们认真探索并逐步强化后来我总结出来的做好地方志工作必须树立的“五种意识”——事业意识、大局意识、机遇意识、行政意识、作为意识。2014年9月,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简称中指组)举办全国新任地方志办主任培训班,要我讲一课。我就讲做好新时期地方志工作应“摒弃五种观念、树立五种意识”,引起大家共鸣。一是摒弃“一本书”观念,树立事业意识,把地方志作为一项事业总体谋划、整体推进;二是摒弃封闭自守观念,树立大局意识,把地方志事业放在经济社会发展大局中谋划与推进;三是摒弃“编纂机构”观念,树立行政意识,强化地方志办的行政职能,以行政手段推动地方志工作;四是摒弃“等靠要”观念,树立机遇意识,主动抢抓发展机遇;五是摒弃无所作为观念,树立作为意识,以发挥作用谋求地方志事业的社会地位与发展空间。我认为,这五种意识是近十几年来广东省地方志事业取得长足发展的内在动力,也是广东省地方志工作的主要特色,符合广东省地方志事业发展的实际。
我相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谋事要尽最大努力,成事不必刻意强求;我认为做事情不可能比所有人都做得好,但一定要尽心尽力做到自己的最好水平。17年来,在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与大力支持、我和同事们共同努力下,广东省地方志工作不断进步、逐步跨进全国先进行列、最终全面走在全国前列。从2008年被第四次全国地方志工作会议指定为大会交流经验的4个省份之一,到2010年被中指组誉为全国地方志工作“第一梯队”,再到2014年被中指组确定为全国地方志工作的排头兵,都是我最初未曾料想,也是对我17年工作的最好回报。一些事情当时看起来困难重重、希望不大,但坚持下去、尽力去做,最终还是做成了,这里既有主观努力因素,也有客观环境原因,17年中我遇到了很好的事缘。
有人问我,在地方志办主任这种默默无闻、枯燥无味的岗位工作超过17年,值不值得、后不后悔?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我回答说,17年的经历我感觉非常值得、毫不后悔!这是心里话。因为我清楚这份工作的价值,热爱这项事业,工作起来心甘情愿、不需要坚持。我认为人应该有点社会责任感,我坚信凡事都在人为。的确,地方志工作任务单一、指标柔性。1984年省委省政府成立省地方志办,主要任务就是组织修志,而且20年一修。如果图舒服、混日子,只要组织好修志就行了。实际上,后来的很多工作是我们出于方志人的社会责任感主动思考、主动开展的。这些年投入大量精力开展的地方志信息化建设、方志馆建设、旧志整理、地方志资源开发利用、地方志资料年报等工作,都不是国家或省硬性规定的任务,而是我们主动作为,部分工作还是我省在全国首创。同时,省地方志办没有其他部门经常性的突击任务和硬性指标,工作主动性较大,有较大空间做我们认为有意义、有价值的事情。在我任上,我们确实做成了几件很有社会价值、令我今生无愧的工作。第一件,启动并在全国率先完成全省第二轮修志任务。我作为省地方志办主任,和同事们一起完整组织了全省第二轮修志全过程,编纂出版省市县三级综合志书119部,为社会和后人保存了我省一段宝贵的发展历史;我作为《广东省志(1979-2000)》(简称《广东省志》)执行主编,和同事们一起完整组织了《广东省志》编纂全过程,我办“加强省志整体性”的理念得到了较好的贯彻与体现,提升了志书质量。2014年,《广东省志》入选国家“十二五”重点图书出版规划项目,是迄今全国唯一入选该项目的地方综合志书。第二件,启动并完成了广东有史以来首次和在全国首创的重大文化工程——全面搜集整理历代方志,出版《广东历代方志集成》。民国前历朝历代中广东编纂的省通志、府州志和县志共734种,由于年代久远、迭经动乱,散佚甚多,现存且可查的仅433种,而且部分是孤本。我们从2005年起,历时六年,将分散收藏在国内外这433种志书全部搜集,按照忠于历史、保持原貌的原则整理,出版印刷《广东历代方志集成》,抢救与保护了一笔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为全面利用历代方志了解与研究广东历史提供了可能与便捷,专家学者誉之为“功德无量之举”。我自豪地说,从我们这代方志人开始,广东历代方志不会再减少了。我省这一做法列入了第五次全国地方志工作会议工作报告和全国地方志事业发展规划纲要,在全国各地开展。第三件,建成了广东首个省级方志馆广东省方志馆,建筑面积为全国最大之一。我们力主的方志馆三大功能——省情展示与教育、地方文献收藏与服务、省情信息收集与发布在广东省方志馆变成了现实。第四件,我省在全国首创地方志资料年报制度、率先全面开展地方志资料年报工作。这项工作也被列入第五次全国地方志工作会议工作报告和全国地方志事业发展规划纲要,部署全国各地开展,为全国地方志制度创新作出了贡献。第五件,我省地方志信息化从起步到不断做大做强。从1997年依托省政府网站建立地方志网页,到2014年全省140个市县区全部建立地情网站并与省情信息库联网,资源共享、信息互联,建立起较完善的广东省情网,数据7亿多字、图片3万多幅、视频200多部。广东省情网以全面系统、丰富独特的省情信息受到社会广泛关注,2014年点击率突破1500万次,服务水平和影响力不断提高,成为了解与宣传广东的重要窗口。第六件,我省经过多年探索与总结,确立了“明确一个主题,做好三个服务,强化三项保障,实现六位一体发展”的地方志事业发展思路,构建起地方志事业基本框架,把原本只编修“一本书”的地方志工作,发展成以志书编修、年鉴编纂、旧志整理、地方志资料年报为发展基础,以地方志法治建设、理论研究、机构与队伍建设为发展保障,以地方志信息化建设、方志馆建设和地方志资源开发利用为服务途径的地方志事业,为未来我省地方志事业更大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这些成果,是留给社会与后人的宝贵文化财富,作用与影响深远。作为主要决策者和推动者,我对此感到极大安慰、无比自豪,修志也得志!我认为,一生中能做成一两件对社会有价值、对后人有影响的事情,足矣。人生道路千万条,没有那一条是最好的。不同道路有不同风景,只要用心去走,每个人都可以走出人生的精彩。
我担任省地方志办主任期间,经历了多位省政府分管领导,他们对地方志工作认识到位、重视支持。平时我请示工作或反映困难,他们都及时安排,认真倾听,想方设法予以解决。这些年来,我省地方志工作遇到的重大问题都得到很好解决,成为全国地方志工作排头兵,历任分管领导的重视与支持是关键,对此我深有体会,其他各省、区、市地方志办主任也很羡慕。
由于我省启动新方志编修时间较晚,我上任之初,全省修志进展在全国属较缓慢之列。修志是地方志工作主体任务,我决定把推动修志作为突破口,得到了分管省领导大力支持。1998年5月,省政府召开全省第三次地方志工作会议,分管省领导亲自对修志工作再动员部署。之后,省政府专门就抓紧完成修志任务发通知、分类型召开座谈会、加强督办督查、及时通报进展情况,推动修志工作进展。结果我省后来居上,成为第十个完成第一轮修志任务的省份。
2024年12月14日,本文作者(左六)和省地方志办原主任温捷香(右六)将《我的方志缘》书法长卷捐赠给省方志馆
在分管省领导的支持下,解决了地方志工作中许多困难和问题。包括广东省方志馆立项、向经济欠发达地区地方志部门赠送工作用车与办公设备、《广东省地方志工作规定》发布、理顺《广东年鉴》管理体制、我办增设年鉴工作处、争取为我办配备副厅级非领导职位(当时我办规格为副厅级)等。有一件事我印象深刻:2006年12月我出差仁化县,下乡时县地方志办主任挤我们的车(当时车上已满员)。我问你们办的车呢?他说他当农业局长时单位有5、6辆车,当地方志办主任只能骑摩托车。我一了解,全省竟有86个地方志办无工作用车。我马上到分管副省长办公室汇报,建议省财政出大部分、地方财政出小部分,解决这些地方志办的工作用车。他给予很大同情和支持,当场表示同意。当时,他操作计算器,计算买86辆车需要多少钱、他的经费能解决多少钱、需省财政厅支持多少钱。计算后马上给省财政厅长打电话请求支持,经费很快得到落实。2007年,这86个地方志办都配备了工作用车,在全国地方志系统引起强烈反响。
在分管省领导的支持下,2009年10月我办内设机构升格为正处级,解决了一大批干部待遇问题。得知全国省级地方志办大多数为正厅级,为有利于地方志工作开展,省领导积极争取,2011年3月我办升格为正厅级。省领导下基层调研,经常事先通知我,说他要到那几个市县区调研,这些市县区地方志工作有没有大的困难和问题要解决,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经常把我带上一起调研地方志工作。到了基层,其他事情再忙、时间再紧,他也让我在调研座谈会上讲当地地方志工作的情况,提出具体要求。为了解决广东省方志馆建设进展缓慢问题,他在两年中3次深入方志馆工地调研,提出要求,解决了许多困难和问题。他分管地方志工作五年中,省政府召开依法修志工作会议,把依法修志纳入依法行政范畴,以行政手段推动地方志工作开展,取得很好效果。
分管省领导对我省地方志工作有清晰的定位,把对地方志工作的要求概括为“修志编鉴记录社会进程,开发利用服务文明进步”。他强调,信息化是开发利用地方志资源的重要手段,要加快地方志资料数字化,做大做强数据库,为社会提供全面便捷的地方志信息服务。上任不久,他就到广东省方志馆工地解决工程建设中的重大问题,强调要建设好方志馆,让广大群众更好地共享地方志成果。之后,解决了方志馆布展经费和地方志信息化建设经费,解决了我办在事业单位分类改革中的定位问题。
2025年1月20日,《我的方志缘》书法长卷(右)在“守正与创新——广东省地方志事业发展成果展(1984—2024)”展出。图为长卷书写者省地方志办原主任温捷香与展出的长卷作品
在我身边有一大批默默无闻、勤恳工作的好同事,对我很理解、支持和尊重。平时我对工作要求较严格,性格较耿直,有时脾气较大。但我始终坚持与人为善、与事依理,依法用权、公正用人,以理服人、尽量帮人,坚守做人底线——不整人害人、做事底线——不违法违纪,注意听取大家意见、集中大家智慧,因此大家对我的缺点很包容。17年中,我办队伍随着事业发展不断壮大。我上任时我办没有下属单位,编制31名、在职23人。现在我办有两个下属单位,办机关和下属单位编制66名、在职65人,既有从事地方志工作20年以上甚至30年的资深地方志工作者,也有近十几年来引进的年轻人和转业干部。大家坚守默默无闻的岗位,勤奋工作,为地方志事业作出了自己的贡献。特别是年轻同志,学历高、素质好、能力强,热爱地方志,工作用心用力,成长很快,成为我办的中坚力量,一些人还成为全国小有名气的业务骨干。我对这些年轻人充满信心,有他们,我省地方志事业大有希望。我先后和7位班子成员共事,彼此之间很团结、很和谐,各司其职、各尽其责,互相支持、互相补台,工作中的建议或不同意见都能充分表达,统一思想后齐心协力抓落实,共同维护班子团结与权威。17年中,我和同事们保持着良好的工作关系。同时,我特别怀念老主任黄勋拔,他是我省新方志编修工作的创始人和新方志理论的奠基人,退休后十几年中,重病在身,仍承担《广东省志》编修任务,给培训班讲课,撰写论文,给我出主意、提建议。2011年6月,他因病去世。在我省新方志编修30 周年之际,我办全面整理他的研究成果,出版了《黄勋拔方志文集》,用于指导今后工作,也告慰老主任在天之灵。
三、修缘——顺势而为,勇往直前
我与地方志结缘超过17年。为这至深的缘分,我投入了赤诚之心,毫无保留地倾注了个人的精力和能力,也十分幸运地参与和见证了广东省地方志事业的发展壮大,倍感欣慰。现在,我已担任省政协常委、即将退出省地方志办主任岗位。展望未来,长江后浪超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衷心期待全省地方志工作者继续努力,顺势而为,继承创新,勇往直前,把我省地方志事业不断做大做强,擦亮广东方志品牌,继续发挥全国排头兵作用,为经济社会发展作出更大贡献。对此,我充满信心。
缘定方志,今生无憾!
(本文作者自1997至2014年任省地方志办党组书记、主任,本文写于2014年12月,在发布时略有删节)
(作者单位:广东省人民政府地方志办公室)